九

【源勋】烟

姜成勋点了根烟，一吸一吐，看着烟雾一圈一圈地飘着，再慢慢消散。

说来好笑，他喜欢管别人吸不吸烟。

就像知道粉丝吸烟他会立刻拉下脸来，但对于自己吸烟这件事，他总有很多很多的借口，比如说压力太大，比如说心情不好。

吞云吐雾的场景大同小异，他很轻易地就联想到了很多年前和殷志源一起吸烟的样子。

当然，他只能想到殷志源，毕竟他以前从不在别人面前吸烟。

他每一次想到的事情都不一样，和殷志源一起吸了这么多次的烟，怎么可能次次都想到同一件事？

姜成勋这次想到的还算是有意思的。

那时候他们已经各自solo了，有一次他们在没有约好的情况下，在以前常去的餐厅相遇了，自然就惊喜的坐到了同一桌去，一边聊近况一边聊往事。

情到浓时，俩人一起走进了餐厅的厕所，在小小的空间里点起烟来。

怎么说都是有名气的人物，不管周围有没有人都好，这种事情只能偷摸着做，当然他们也经常这么做。

“哥，我最近有点辛苦。”

“我也是。”

俩人都渐渐意识到了他们距离非常近这件事，事实上在这样的距离，感受着对方的吐息，其实真的很暧昧，至少姜成勋自己是觉得越来越局促的。

这时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破坏了这段极其不自然的气氛。

殷志源被吓了一跳，脚一滑，就这样压在了姜成勋的身上，所幸姜成勋本来就坐在马桶上，所以倒也没有受什么伤。

“能不能快点，别的隔间都换第二波人了，你在里面到底在干什么？”敲门的人急躁地叫喊着。

“两个男人在厕所还能干什么啊？艾西，别催了，隔壁拉得快一点不就得了！”殷志源捏着嗓子，有些口无遮拦地回应着。

“**，真倒霉怎么就遇上这么脏的***了。”门外的人破口大骂。

“同性恋怎么你了，我告诉你，拉屎最好别用嘴巴。”殷志源依旧捏着嗓子回应道。

姜成勋偷笑，他们俩一直都是遇事不决就搬出同性恋来说事的，有的时候他们甚至比真正的同性恋还要理直气壮。

门外的人可能觉得自己踢到了铁板，倒也没有再说话了。

“哥，你的烟呢？”姜成勋问道。

殷志源的手上已经没有了烟，是因为刚才他被吓一跳的时候，是往姜成勋身上倒的，他怕烟头烫到姜成勋，就下意识扔掉了烟。

“在地上呢。”殷志源叹了一口气，说道。

“那我们抽同一支吧。”姜成勋边说边吸了一口，然后把烟递到了殷志源手上。

“哦。”殷志源随口应着，假装泰然自若地接过了烟，然后吸了一口。

他觉得他疯掉了，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口烟夹杂着一些甜味啊？因为这是姜成勋抽过的烟吗？因为他觉得姜成勋的嘴唇……

“咳咳……咳。”

抽了这么多年的烟，殷志源还是第一次被呛到。

“哥，你这样有点太弱了吧。”姜成勋笑着把烟拿了回来，接着抽。

“说什么啊，我在想着别的事情呢，我还是不抽了，你赶紧抽完，一会儿你先出去吧。”殷志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，他不敢正视姜成勋。

姜成勋现在想来，当时的他们算是互相喜欢，却都不敢承认的状态。

虽然“我们是同性恋”这种话他们经常在应急的时候会说出口，但是因为都各自有女朋友，所以都只当对方是胡说八道而已。

这种随口胡诌自己性取向的话，看起来像是殷志源会做的事情，但实际上第一个这么做的人，是姜成勋。

那个时候，他们还在夏威夷留学。

姜成勋把殷志源拉到了他刚交往没多久的女朋友面前，面不改色地说我真的是同性恋。

“真的对不起，是在和你交往之后才发现这件事，我现在才发现，原来我对志源哥是这么的迷恋，我不想耽误你，我们分手吧。”姜成勋这样说着。

殷志源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诧异，但是仔细想想，大概是这个混小子不想谈了，拿他当借口呢。

“实在是不好意思，但是性取向这回事，我们都说不准。”殷志源一边瞪着姜成勋，一边安慰着对面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。

“那…那只能祝你们幸福了。”小姑娘说完，就哭着跑开了。

本来姜成勋还死死拽住殷志源的手不放的，一见到小姑娘走了，他立马就放手了。

“你前几天不还说她挺好的，为什么又不想谈了？”殷志源质问道。

“她家人管的太严了，让我有一种回到韩国的感觉，既然我都来留学了，我为什么还要约束我自己？早点分手对她对我都好。”

说完，姜成勋伸了个懒腰，就往回走了。

“不过你这个点子不错。”殷志源边说边跟上去。

“什么点子？”

“假装同性恋啊，我跟你说，我盯着家楼下那家店的情侣折扣很久了，今天就去试试吧。”

“哥，你怎么这么聪明，那学校门口的那个蛋糕店……”

“都有折扣啦！”

两个少年就这样没心没肺的聊着，这就是他们日后漫长的伪同性恋日常的开端。

姜成勋怎么也没想到这居然是回旋镖，因为他后来真的爱上了殷志源，却因为他们早就说好了，他们是假装同性恋而不敢告白。

很痛苦吗？还好吧，也就是在他最难过的那段日子，眼睁睁看着殷志源求婚。

想到这件事，姜成勋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。

他不知道殷志源什么意思，因为殷志源在求婚之前，和他刚好吵了个大架，甚至说出了“以后不要联系”这种话之后，殷志源才和初恋旧情复燃，然后结婚的。

这感觉就像是，殷志源实际上是在故意气姜成勋，而不是真的想结婚。

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两年内就离婚吧？

毕竟据姜成勋所知，殷志源并没有和前妻领证，所以他所谓的离婚，其实就像当初说分手一样不痛不痒。

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，水晶男孩重组了，也到了他们要正视这段感情的时候了。

是的，他们在水晶男孩重组的这段时间里，迅速经历了破镜重圆、暧昧、告白、交往、分手、撕破脸，这一系列事情。

拖了十几年的事情，竟然在那短短几年内就完成了，连姜成勋本人都觉得好笑。

至于他们是谁告白的？

是殷志源，因为殷志源发现他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泰然自若地说出“我们就是同性恋”这句话了。

以前可以这样自然的说出这样的话，是因为觉得反正他们都不是，既可以酣畅淋漓地胡说八道又能解决事情，何乐而不为呢？

姜成勋也是这么想的，所以一开始才会拉着殷志源到小姑娘面前说谎。

但是后来不一样了，殷志源发现他自己确实喜欢姜成勋，但他们并不是同性恋，这样的胡说八道让他觉得很不爽。

以前在成员们面前被调侃几句，他们可以手挽着手说，是啊我们就是。

现在却默契的对视一眼，嘴上说着不不不。

虽说他们会觉得尴尬可能是因为，他们在重组之前吵了一波大的，最后还要张水院牵线搭桥才能和好。

但这让殷志源心里很不爽。

再怎么样他也是离过婚的人，还能有什么更破罐破摔的吗？

所以在重制专辑录音的那天晚上，殷志源就把姜成勋堵在了公司的角落。

“哥你怎么了，有话想对我说？”姜成勋问着。

“额，是……”

“想抽烟了？我观察过了，在YG应该可以随便抽，不用躲厕所。”

“不是啦，你这小子！”

殷志源叹了一口气，他本来准备先铺垫一下再告白的，这下节奏都被姜成勋给打乱了，那还铺垫个屁。

“我喜欢你，要不我们在一起吧。”殷志源说。

姜成勋的反应是他预料中的——震惊，不可置信，然后笑出声，连顺序都一样。

“隐藏摄影机？你和水院喝酒玩游戏的时候输了被惩罚了？”姜成勋边说边明朗的笑着，然后拍了拍殷志源的肩膀，“辛苦了。”

“……不是啦，你对我真的没有感觉吗？”殷志源揉了揉眉心。

看着这样的殷志源，姜成勋本来还笑得放肆的，表情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了。

当然有感觉啊，他就是知道自己喜欢殷志源，所以才用笑声掩盖尴尬，他害怕要是真的只是游戏输了的惩罚，那他还有退路。

“哥，你是认真的吗？”姜成勋问道。

“认真的，我知道我们以前假话说太多了，但这次是真的，你要相信我。”殷志源说。

“那我们交往吧。”

殷志源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，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。

“成勋啊，我是认真的。”

“我也是认真的，怎么你觉得我在说谎吗？”

眼看着姜成勋就要翻脸，殷志源连忙摆了摆手，然后兴奋的抓住了姜成勋的肩膀，他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，连兔牙都出来了。

“你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吧？怎么还是这么纯情啊。”姜成勋哑然失笑。

“那，之前都不是你啊。”

“哥会选择在这里对我告白，就代表这里没有摄像头了？”

“是啊，我之前问过旻浩了，这里可是YG艺人们约会的地方呢，我——”

殷志源说着，姜成勋突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，他那一瞬间差点忘了呼吸，心跳都慢了半拍，他看着始作俑者姜成勋低头轻笑的样子，自己却欲言又止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
“呀，哥这么纯情，以前是怎么这么自然的说出我们是同性恋这种话的？”姜成勋摇晃着殷志源的胳膊，显得有些娇俏。

“我只是反应不过来而已，我……我们先回去吧，成员们也该等得急了。”

……

想到这里，姜成勋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。

尽管现在已经分手了，但他没办法否认他确实很喜欢殷志源这件事，每一次抽烟就是为了回想和殷志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，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。

他只有这个时候才不会按捺住自己那混乱的情感，他爱殷志源，他思念殷志源，但他必须假装洒脱，因为殷志源看起来也很洒脱。

明明还很爱，明明就很想念，明明还活在回忆里面。

烟抽完了。

姜成勋站了起来，一脚踩在了烟蒂上，并把烟蒂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。

就像对待他的感情一样，他吸烟的时候可以甘之若饴，但是吸完了，那就只剩下必须扔到垃圾桶里的烟蒂。